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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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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3 章

“伊爾迷少爺,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。”舒律婭找了個位置入座,略一頷首,示意大少爺就座。

“是嗎?”伊爾迷順勢坐下,掏出揣在西裝內口袋的盒子,“那我們真是想到一塊去了。”

“大少爺要先聽好消息,還是壞消息?”

女仆的聲音幽幽的,與他往常聽到的聲音略微有所不同。而伊爾迷心裏有事,只註意到仆人半點沒有把目光放在那特殊材料制作的錦盒上。

他素來以自我為中心,能關註三樣東西,便是力量、家族、奇犽。

奇犽在家族之中,又獨立開,形成一個在他掌控之中,是個有少許區別的物事。

舒律婭……舒律婭大抵是個例外。

也只是個例外。

旁的她一個也別想多得,他也不會仁慈地賜予。

伊爾迷簡單地算作是自己指定的女仆狂熱地崇拜著自己,她一廂情願的事兒,哪有他低頭遷就對方的道理。

“壞消息吧。”男人起初歡欣的情緒有所降低。

世初淳摸摸自己平坦的肚皮,“我懷孕了。”

堪稱石破天驚的消息,以最平淡的方式敘述出,風塵仆仆的男人陷入少有的凝滯狀態。

他素來靈敏的神經猶如勤懇多年的大本鐘,一朝停擺,中和掉沈睡火山一般的沈寂目光,伊爾迷沒能及時詢問好消息是什麽。

女仆自顧自地續上了她說的話,一如伊爾迷大少爺時常做的那樣。全然忽略旁人想法,單一地輸出自己的觀點。

也只有在學著大少爺做事之後,她才察覺到活得唯我獨尊是多麽舒心。專門服務與爽利自己,給他人找不痛快。“就是不知道是誰的孩子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與她面對面就座的男人,單手捏碎座椅右邊的扶手,說話的尾音似乎帶了點疑惑。

他左手握著的盒子從放置的桌面砸落,掉出裏頭一對內側鑲嵌著姓名縮寫的戒指。戒圈的原材料是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水晶羽骨。

水晶羽骨含有劇毒,色澤純如黑曜石。揍敵客家族的成員自小就在服毒,本身對毒素免疫。

專屬世初淳的那一個戒指的毒素被封存了,表面糊了層全面保護膜。以女仆的手段,是萬萬打不破膜體,觸碰到裏面含著的劇毒的。

至於贈送人的戒指,為何要采用富含烈性毒素的材料。以伊爾迷的見解來看,一來,他認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材料,才能襯得起舒律婭的美麗。縱使在伊爾迷心裏,她的存在排在許多東西之後。

當真是相當矛盾又和諧的辯詞。

二來,他賜予舒律婭,勉強可以稱作為“寵愛”的情感,本身就意味著一種劇毒。即便他本人以為那是他最大限度能做到的寬宏大量。

定制戒指戒圈邊緣嵌進了采自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液鈦礦石。

液鈦礦石通體呈水蘭色,到傍晚還會發出微弱的光澤,像是冬湖凝結的冰,散發著淡淡的幽藍。

伊爾迷認為藍色很適合舒律婭。適合這個被他疼愛、摧毀,一顰一笑,盡在他掌控的女仆。

男人深黑的眼瞳映照著舒律婭的形容,眼神冰涼過寒武時期的凜冬,“這個玩笑可不好笑哦。”

他克制著自己的脾性,循循善誘,單從外部表情來看,是與往常一般無二的狀態。世初淳都不明白他為何年紀輕輕,總鐘愛扮演長者的角色。

伊爾迷像一個盡職盡責的長輩,耐心地勸導不成熟的晚生,態度卻是不容置疑的。“舒律婭,信口開河吸引大人的關註,是小孩子才會做的魯莽行徑。”

“我給你機會重新再說一次,你要好好說,從實招來,你寬大的主人會一一包容你的差錯。”

世初淳偏偏不順著他的意。

“是伊爾迷少爺的呢?還是紅發小醜的呢?是一夜情的刺青男呢?亦或者有過一面之緣的誰誰誰都可以,只要不是您的就行。”

在作死邊緣來回踱步的世初淳,早失去了活著的動力。她眨眨幽黑得映照不出半點光亮的眼睛,嘴角噙著抹似有若無的笑,似乎真的想不明白,也實打實地感到了困惑。

唯有嘴角揮之不去的笑意,是自尋滅亡的旅鼠,在舍身投海之前,拋卻沈沈的死氣對高不可攀的天穹展露出鋒芒一擊。

“可懷疑的對象太多,著實是令人苦惱。”

這個孩子是誰的,暫且沒有定論。揍敵客家族成員體內毒素太多,與普通人交合難以孕育後代。這也是這些年以伊爾迷某方面叫人頭疼的勤勉,世初淳卻仍然沒有懷孕的重要原因。

為控制欲強到無邊的伊爾迷,一口氣戴了這麽多頂綠帽子。大少爺光想到自己的所有物被外人占有,恐怕會氣憤得失去理智吧。舒律婭卻沒什麽高興的意思。

她損耗自己的身軀,只為給憎惡的人添添堵,好降低他丁點的理性,使另一個計劃的成功率提升。若非有益於奇犽和亞路嘉相見甚至逃匿,這買賣未免太不劃算。

“哐當”一聲,與她面對面的男人揮手劈開楠木桌子,陡然爆發的殺意化成實質,龐大的念能力瞬時淹沒掉整間房屋。

世初淳看不到,感受不到念能力的存在,可她身邊忽然爆開的櫃子、裂出縫隙的墻壁、地板,無不在宣示著揍敵客家族長子暴漲的怒氣。

伊爾迷從來不是一個良善之人。相反,他草菅人命,感情淡漠。就算要他親手殺死現下不被家族認可的亞路嘉,他的內心也不會有絲微的波動。

他是揍敵客家族的路標,普通人的飛來橫禍。

出行的人好端端地在路邊走著,就有幾率被他制作成了只能聽從命令的“針人”。便是辛勤服務大少爺幾十年的管家,伊爾迷也會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,盡情地拿管家們去做人命實驗。

春河裏管家就是這樣死的。她,也只是他手裏一只試驗的小白鼠罷了。

“你是在試圖激怒我嗎?舒律婭。”

伊爾迷萬年不變的聲調失去了平日的悠哉,平添了凝重得宛如制作瘴氣的泥沼。聽覺上大約是喉嚨口多含了顆冰塊。“你莫非對我有什麽不滿?”

“伊爾迷大少爺現在才分辨出來?”世初淳故作驚異。

她販賣了自己所有能賣的、不能賣的,耗盡全力才配得上與他同坐一個談判桌……而對方明顯不這麽認為。

惡意的嘲諷與直白地表述全都沒有意義,伊爾迷大少爺只會聽進他想要聽取的字句。本來為了拖延時間準備的話裹在肚子裏,她本人已經失去了釣魚的樂趣。

這種無聊的戲劇究竟要何時才能落幕,為自己安排了終場的女仆,在心裏默默地倒計時。

“普通人中了我的念釘,都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。我對你已經很好了,還替你留存了自我意識。舒律婭不該感謝我嗎?忘恩負義難道是你的職業操守?”

伊爾迷摩挲著自己的掌心。被親近的女仆激怒的大少爺猶如他被木刺紮進指縫的手,不打算一下拔出損壞事物的飛屑,而是反過來將其摁得更深。

親品其味,來日方能通徹吸取鑒戒。

埋藏在地磚下的定時火線應當正在燃燒,世初淳反問:“您的意思是說,被利用、被玩弄的我,還得對您感激涕零?”

伊爾迷大少爺擰巴的情愛,強硬地摁在她身上。精神操縱、肉體改造、常識修改、抹除記憶……從不理睬她答不答應,也不懼怕嚇跑誰人。

體面、凡俗的愛戀,絕不可能會發生在伊爾迷身上。

他對愛的詮釋是獨占與霸道,毀滅與晦暗,是一方一廂情願地傾註,另一方不管願意與否必須得全盤地接受。

在世初淳看來的,在她認知裏太過殘忍的做法,已是伊爾迷能做出的最大寬仁。

伊爾迷自認為自己從沒傷害過舒律婭,他的所作所為,只是為了改變女仆的純真,將之塑造成長為更加優秀的,符合枯枯戮山期望,滿足他的期待的女仆罷了。

舒律婭會因此受傷、損害,也只不過是她的心靈與外在不夠強大,還需要他繼續打磨。

他唯一的問題就是控制得不夠徹底,反叫掌心的人偶生出了異心。

“感激涕零不必,我為舒律婭著想的事,無需你回饋真意。縱使你反咬我一口,譬如現在……”伊爾迷十指交叉,托著下巴,做出一副好商量的姿態,語氣依然是不容分說的。

“沒關系,我們做到它流產就好。”

“所有被侵占的,由我一五一十地覆蓋掉。”男人一把扯開上衣扣子,紮在領帶前的念釘由於他的暴力拆遷,劈劈啪啪地掉落,仿佛音樂廳裏跟著指揮家齊奏的樂音。

“錯的是那些迷惑了你的爬蟲們,我會一一找到他們,捏爆他們的腦袋。等一切結束之後,你還是我的舒律婭,我不會怪罪於你。”

當然,有前車之鑒在,他從今往後不會叫女仆見到除了揍敵客家族成員外的任何男性。她會再次擁有一個孩子,而那個胚胎絕無沾染到其他骯臟血脈的可能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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